【2017周翔大逃猜1】失声者 by微辣酸菜鱼
写了一对ooc得很奇怪的双一～～～ 希望大家怜惜一下我这朵娇花，不要打我哟～
C1
孙翔到轮回的那天，下了半月雨的S市久违地放了晴。六个身着黑色外套的男子齐齐出现在虹桥T2，戴着墨镜口罩一字排开，仿佛下一秒就要整齐甩出狗棒，表演打狗现场。
第九赛季刚结束，冠军队轮回人气正值巅峰。裹得彼此都不认识对方也没能打败粉丝无所畏惧的热爱。孙翔拉着箱子走出来时就看到一群迷妹们围住了某个出口。
他冷漠冷静冷淡地暗中观察后，打开十二小时前刚加的天道好轮回微信群：我到了，你们从粉丝堆里逃出来后来附近星巴克找我哈
发完手指一个轻巧翻转，iPhoneXI随着箱子车轮向前声滑进口袋。
即将远离热气腾腾的欢笑声时，杜小明像火锅里率先冒出头的那块海带奋力晃动黑色帽檐尖：“孙翔！孙翔！这里！”
拎着行李箱的孙翔同学不得已被涌来的人流圈入漩涡中央，反应过来时已经成为其中最显眼的软毛肚。
他撞上正在签字的新队友的手臂，抬起头来恰好和他对视。枪王已经摘下了墨镜，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先是诧异，继而情绪便被压进深潭一般的眼底，只剩嘴角残留的大海报常见营业笑容。
孙翔心想着“毛病”，但同样对他笑了笑作为回应，接过一位粉丝递来的照片和笔。
挺有心，孙翔第一天入队，新赛季宣传合照没拍，她便给了张空无一人的轮回队徽明信片。
孙翔，他流畅地写，顿了顿，看着队友的格式，轮回，凝涩了一会，也还是像模像样地写完了。
全部搞定齐聚在轮回保姆车上已经是四十五分钟后。新同志孙翔左拥小明右抱小启，前方正副队长坐镇外加柔道小远，最前方是开朝元老方大大和功勋司机。
“小孙，听肖前辈说你吃辣口，我们打算去吃鸳鸯火锅，可以吗？”轮回副队笑着回头看揽着包的新同伴。却没能听到期望的回答。
新人只低头拨弄着手机，露出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气氛一时有点僵，杜明推了推孙翔：“孙翔你不会不吃火锅吧，还是……”
万幸，在他说不下去前，孙翔总算端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举到江波涛面前，挽救了他底气愈加不足的提问。
亮度最高的手机界面停留在轮回正选微信群里：
孙翔：暂时吃不了辣的，抱歉啊
江波涛5.2的视力扫视一遍，稍微放下心来，同情道：“小孙是喉咙发炎了说不了话吗？”
孙翔捂着喉咙不出声地闷咳几声，点点头，另一只手啪啪打字：“嗯，发炎然后暂时性失声了，应该不会影响训练吧”
他还没有抬起屏幕，就见下方一个新的信息跳出来：
轮回周泽楷：[没有问题，翔翔最棒.jpg]
轮回吕泊远：哇那太好了，明明不用担心又要吃辣了！[杜明明逃过一劫我超棒.jpg]
轮回江波涛：那我们去吃粤菜吧，轮回楼下就有个很不错的馆子
轮回杜明：薄圆昨天是谁在喊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来着！！！[吴启说正是在下.jpg]
轮回吴启：为什么要误伤友军！[是我是我就是我，娇俏的少女杜小明.jpg]
一时间车上没有人说话，大家开始疯狂在群里发送表情包。
孙翔心想，轮回的人怕是都有点问题。
他心里抱怨着，脸上倒是很诚实地挂着笑容，拉开表情包库存想跟上节奏，微信再次发出嗡的一声：
私聊界面上
轮回江波涛：小孙你嗓子严重吗？能不能吞咽普通饭菜？我一会跟食堂的阿姨说一下，让她们这几天给你熬粥喝吧？
孙翔：啊，医生给我开了一堆药，说照着吃就好了。咽下去还行，不太麻烦的话就给我做呗
他没说自己还被开了一个疗程的雾化，但觉得自己天天去医院浪费时间，就没打算做。他又想了想，把众人的备注依次改掉，再返回时，私聊框里已经有了新回复。
副队：好，那我下午回去跟阿姨说。
孙翔把手机漂亮地翻转，按下锁屏往窗外看。
前几天的水汽荡然无存，清透的阳光打在柏油路上，空气中似乎能闻到烧焦的气味。
汽车碾过可怕的燥热，驶向轮回的盛夏。
C2
轮回众在孙翔来之前，一度担心他会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挑衅啊。”杜明摆手。
“篡位啊。”吕泊远捂脸。
“2800万的傲气啊！”吴启振臂高呼。
现在他们不用担心了，孙翔他，说不出话。
以融洽的队内气氛和小打小闹感化刺头孙翔选手的计划取消，他们面前是一个加长加宽头发变色版周泽楷。括号，可能比周泽楷还难搞，括号完。
周泽楷很委屈：至少我能说话。
没人理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轮回经理和孙翔掏心掏肺彼此敬可乐与红酒并发表感言的牙酸桥段也被迫取消。轮回男高同学们眼见教导主任发了两分钟的言就匆匆离开，快快乐乐吃完一顿饭，打算带领新同学回宿舍安顿。
“唉，孙翔，你除了嗓子没其他地方不舒服吧？”
孙翔摇摇头。
“孙翔，喝东方树叶吗？前面有个7-11，薄圆每次经过都要屯一堆，嗓子痛的话喝那个挺好的？”吴启说。
孙翔心不在焉地点了头才意识到吕泊远爱喝的是啥，立马又非常努力地摇了五六次头。
动作过于剧烈，像一只洗完澡疯狂甩头的哈士奇。
目睹一切的杜明笑岔气，推了吕泊远一把：“我就说你那玩意是邪教，你看东方树叶把wuli翔翔逼成什么样子了。”
吕泊远不屑地哼了声，这几个人就又热热闹闹绕着孙翔斗起嘴，时不时互使眼色把孙翔拉进对话中。
孙翔并不熟悉这种单纯的力图把他拉进圈里的感觉。他上学时候是竞赛党，三天两头在外面上课，班里人都认不全。后来进职业圈，越云庙小，所有人都知道他留不住，识趣地离他三分远，不浪费情感投资。嘉世像瘦骨嶙峋的庞然大物，摇摇欲坠。虚情假意如刘皓表面功夫做得连他都能看出端倪，而真实的苏沐橙则干脆没理他。唯一的肖时钦，他们两的交情也只维持在彼此可信任，肖时钦喜欢他的单纯直接，对他的棱角无可奈何地皱眉。他惶惶不可终日地把他看作一个抱着炸弹的小正太，要蹲下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抚他，配合他，甚至教导他，却也自发和他划开大人与小孩的界限。
吴启走过来搭他的肩的时候，他有点无法理解这种感觉。
心里有点厌烦，有点不满，想说不需要你们这么同情我。但又意外地感受到烟火与温度。内心里那点直觉警告他，不是同情，不像垂怜，不可能是献媚。
吕泊远勾上他的肩，哥两好地跟他推销那个魔幻饮料时，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这是带着满满的晚上喝的小鸡炖蘑菇汤味的真实好意。
他故意特别明显地冲吕泊远摇摇头，快步走到启明的反对阵营里表明立场。
其实有很多话要说，想问训练计划，想问日常作息，想暗地里跟江波涛或者方明华表个决心，想和自己以沉默美男子形象闻名的未来搭档说点什么，想现炒现卖点沟通技巧和轮回队友好好处。
但肖时钦离开前吃着H市大排档，挥斥筷子替他想好的所有计划都断送在他去轮回的前一天。
一觉醒来发现喊破喉咙也发不出一声。孙翔第一反应是想找在高铁上的肖时钦要回自己请的那顿夜宵钱。
在七期群BB了一上午总算轮到他就诊之后，老医生说他急火攻心外加天天晚上撸串倒辣椒，能撑到现在倒算是命好。
急火攻心？
孙翔琢磨半天觉得自己这不叫急火啊，真要说，从第九赛季初起就开始，满打满算烧了快一年，炖锅老火靓汤都得只剩渣了。
然而对着医生花白的头发和一道道皱纹下认真的神情，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
“周泽楷是不是有毒！我这还没跟他配合呢就被整得跟他一样口残了？？”他把这话发给唐昊，郁闷得倒头就睡。因而错过唐日天的温柔回复：傻B夜宵吃多了就别找周泽楷背锅。
C3
轮回夏休期随着孙翔的到来而提前结束。而双一组合的配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惨烈。
这天五次2v2，1:4，唯一赢的那一次，是他们手速飙到极致，硬生生用个人实力杠敌方的默契配合，以微弱优势勉强拿下一局。
刚结束的一局里，一枪穿云的子弹和一叶之秋的战矛总是指向同一个方向，无浪毫不留情地一个电光波动阵打得一枪穿云麻痹僵直，接上残忍静默的舍命一击，率先带走了一叶。残血一枪和左躲右闪的无浪对打，最终无浪以百分之二的微弱优势获胜。
不能说周泽楷和孙翔没有默契，面对同样的局势，他们几乎有同样的判断，甚至会作出极其相似的举动。长时间充当轮回攻坚手的周泽楷总会下意识地将子弹垒成杀招掷向战争前线，而一直是近战王牌的斗神就更不必说。如此之下，比起配合，更像是两个单打选手同时跳起接球，被对面配合默契的魔剑和柔道钻了空子。周泽楷固然不缺阅读比赛的能力，总能很快地调整到适合的位置配合孙翔，但当对面是对他的能力极为了解的轮回队友时，这种调整，几乎致命。
“小周注意一下，改掉原来的习惯，最前线交给小孙相信小孙，小孙你要给小周留出配合的空档，不要一位往前砍。”
周泽楷和孙翔坐在同一排座位上，听江波涛讲到这，微微扭头看着对方。
孙翔脸色灰败，周泽楷则先对着江波涛点点头，再对孙翔微微一笑。
托那张脸的福，哪怕是漫不经心的笑容也有恰到好处的温柔意味，像是被风不经意间吹皱的水。
孙翔却别开眼。心想装什么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跟个傻B似的不断滑动鼠标的手吗？
但这句话太长，打出来很烦，孙翔只能咽下去。
这些日子没法说话，某种意义上意味着只能倾听。
这对向来只管单枪匹马独自冲锋的孙翔来说是个很奇妙的体验。当他倾听的对象是周泽楷时，整个事情就变得更奇怪起来。
周泽楷他也不说话。
于是倾听又变成了全方位的观察。
这就不是奇妙，而是枯燥了。孙翔大脑中立即浮现：周泽楷动作猜测1，周泽楷动作猜测2，外加排查表格。寥寥几天确定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含义里，就有中指弯曲滑动。
孙翔在饭堂阿姨第七次拦下周泽楷企图给他介绍自己姐姐的女儿时见过，在粉丝拦下想冲回轮回吹空调的一行人时见过，在连打五局配合毫无长进的今天又看到了。
这是不耐烦的表现。
如果不是碍于人设，孙翔怀疑周泽楷可能是想把那根指头伸直，摆到自己高挺的鼻梁前。
他想到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露出这天下午的第一个笑容，昂起头对着江波涛点点头。
被双一笑容两杀的江波涛有点发愁：这两没有一个能说话，这可怎么沟通？为什么世界上还不发明出脑电波交流器？
他叹了口气：“你们有空的话，多沟通一下，小孙不方便的话，就聊聊微信。”
对面两个人再次对视，又看向江波涛。
挺滑稽的，像两个摆在玻璃橱窗里精致至极的手办娃娃，就是不会说话。
等吧，等吧，磨到他们能互相了解的那天。
既然是同类，应该花不了多久。
C4
醒来时，外面天还没有亮。
周泽楷开了灯，和自己的影子对视许久，才低低叹口气，拿着玻璃杯上了天台。
四处高楼的零星灯光像是散乱的星星，随时就要坠落到黑暗潮湿地底似的。
他把杯子举到高处，正六边形的透明水杯里晃动着凌晨两点的s市。他感觉自己像巨大水母中的一个小小气泡，自己的犹疑不安中带动他的整个世界都如水般随之摇晃。
连续失眠的第五个晚上，周泽楷握紧了手中那个虚假的世界。
枪王的定位是温柔寡言的强者。场上双枪建立世界的规则，场下唇角勾起的弧度就是最好的场面助燃剂。第五赛季起，他便是无可否认的轮回的支柱。
他曾经历过前辈队友们窃窃私语时自己只能一往无前，也在新轮回时遇上能够托付后背的如今队友。但不变的是，他是承受最多期待的那个，是最被看重，最应当冲在前方的那个。
周泽楷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从小父母，老师，同班同学就对他有那样的期待。“楷楷这次怎么没有考满分呀？”“阿楷，能拿到奖学金吧？”“周泽楷同学果然拿到了数学竞赛第一名。”“哟，小周这次最后一道题做出来了吧？”
他因沉默而并不合群，因孤勇而引人注目，像一头彬彬有礼，独自猎杀的孤狼，冲在队伍最前方。
这种东西扛在肩上就取不下来了。期待与希望背负得越久，就与皮肤的纹路相合，缝进血肉里，成为负重，也成为力量。
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辜负期待是举着轮回的青训合同和父母摊牌。那是他第一次见母亲哭，但他仍低着头，沉默着，看着母亲哭花精致的眼妆，腮红粉底化开，眼泪滚落，破灭一场幻想。
对不起，很抱歉，但不会再让你们失望的。
他果然同样撑起了中强队轮回，等来了粘合剂江波涛，成为轮回的旗手，走在欢声笑语的最前端。
他已经这样走过了二十多年，却突然被扔过来一个孙翔。当然，这是经理，是方明华，是整个轮回战队，是他自己都认可的最正确的决定。但当他发现自己需要和孙翔挥舞同一面旗时，仍然难以自抑地恐慌。
我一定要接受他吗？
一定。
可我相信他吗？
我总该相信。
他相信我吗？
…。
我真的相信他吗？
…。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沉默才养成独自承担的习惯，或是因习惯一人走才日渐寡言。但当复盘时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需要开口说话的那位，他几乎感受到一种难言的荒谬。
晚上复盘时孙翔在微信上打字，他则低声回复。他和孙翔都是实力悟性极强的选手，交流到最后，也就只剩下孙翔简单敲击，他负责点头。
对方还在兀自为找不到配合不当的原因而焦躁，他却已经心知肚明。
他们都还没打算在冲向最前方时身边多一个一起扛旗的人。
他们的世界里，旗手曾经只有一个。
我不相信他，他也不相信我。
周泽楷直直看向前方，手上却愈发用力，指节抓得泛白。
玻璃杯终于在某个刹那砸到墙上，像一朵昙花，爆裂开漂亮的水花，霎那凋零。
他几乎在瞬间听到脚步声。
周泽楷猛地回过头来，看到同样一身睡衣一头乱发的新队友。
他有点无措，几乎是被撞破恶作剧的小孩似的往后匆匆跳了一步，下意识地远离作案现场。甚至想做出最无辜的表情说一句“我只是不小心”。
但孙翔却没有把头往那堆残骸中撇过一秒，他半睁着眼，略显暴躁地揉着头发，走到周泽楷身边。
C5
“Hi。”周泽楷局促地说。
孙翔企图打招呼，先张了张嘴，又掏了掏睡衣口袋，最后发现自己没带手机。
见周泽楷似乎也没有，他只能傻里傻气挥挥手。
他们在彼此习惯的沉默中肩并肩看向天空。
“睡不着？”周泽楷最终还是问。
孙翔摇摇头，又点点头。
见周泽楷有点疑惑，索性拉过他的手，在手心里写字。孙翔大概是刚醒没多久，体温比周泽楷略高，着力在他的掌心里，让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他写了第一遍，见周泽楷眼里的疑惑，又写第二遍。
烦。
他正要往下写，周泽楷这才发现自己放在睡裤袋里的手机，掏出来开锁递给孙翔。
孙翔毫不犹豫地接过打字：“我们还是说实话吧周泽楷，我觉得我们两可能我的问题比较大。我缺配合意识，然后又习惯了往前冲。我在改了啊。不对的地方你就说。还有，我觉得你也”
他打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新队长。
周泽楷被孙翔不加掩饰的眼神烧得有点烫，微笑着说：“我也——”
他还没说完，孙翔又低下头打字：你别笑了行吗，看你这么笑我觉得心里怪怪的
他这话很不客气，自己打完才意识到，有点心慌地看周泽楷。
却看到周泽楷真的收了干兮兮的笑容，说：“我也有问题。”
他想了想，又问：“你相信我吗？”
孙翔正要继续打字，就见手机一片漆黑。
周泽楷的iphoneXI没电了。
孙翔盯着手机愤愤不平了一会，在周泽楷自觉摊开的手掌上写：不
他接着写到：我相信
“轮回？”周泽楷问。
孙翔摇摇头，扬起半是挑衅半是愉快的笑，往下写。
横撇，捺，横撇，捺；横。
他写完不满地皱眉，觉得自己在他手心里写字这事儿真的矫情得一逼。
抬头就见周泽楷笑了。
这笑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开心笑容，有点难过，有点惊讶。有点……惭愧？还有点孙翔说不太清楚的味儿，却钝钝地敲打在心上，让人觉得很安定。
C6
自那天后又是连着几天的训练，双一开始指数型进步，逐步从单打x2挑战起2V4副本。但孙翔从H市带的药吃了一半，喉咙却没好。周泽楷也在夏日里患上了中感冒，说话带着鼻音，仿佛有股水汽溢出来。
一直在队友的刻意引导下一起吃饭，一起健身，一起输掉国王游戏出门买零食的双一，这回在周日一起去了医院。
轮回到最近的医院要搭两站地铁，周泽楷建议索性绕小路吃完早餐后走着去。孙翔无所谓地点头，带上同款黑色口罩就从后门往外走。
门口出去是弄堂一条街，清早馄饨店里已经坐了九成满。周泽楷自觉走到前台点餐，孙翔则先找了个双人位坐下。
周泽楷拿着两个托盘过来，把孙翔的小馄饨，少糖豆浆摆到他面前，两个人相对吃得差不多，孙翔才发现，他们竟然始终沉默着。
他甚至已经对他和周泽楷之间的安静感到坦然了。
来轮回之前觉得周泽楷这人闷又无聊，就是荣耀打得还不错。但这次被限制了语言，半是惊恐半是得意地发现自己开始读懂那些没有说出口的东西。
周泽楷，也不那么难懂吧。
他和周泽楷在这之前毫无私交，他却逐渐能从周泽楷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他只要敲出寥寥几字，对方也能替他补全余下空白。
孙翔低头看着白瓷碗里的汤汁，他们头顶的白炽灯将它映得亮堂而温柔。他看到最上面有两个小气泡，它们彼此相撞，在微微荡漾的汤面上突兀而必然地交汇到一处。
他不自觉地笑着，对上了放下勺子的搭档的眼睛。
他们没有说话，只一同起身向前走。
到得早又前一天提前预约过，孙翔很顺利地和一头烫卷发的女医生在诊室见面。
女人看过孙翔在吃的药，强硬地为他补上了先前拉下的一周雾化疗程，并一字一顿地威胁他每天按时来医院理疗。
孙翔既没有说话的工具也实在没话反驳，只得用对付孙母的方法，对方说一句，他就点点头；听到对方说他不好好照顾嗓子，撇过脸权当没听到。
再出来恰好遇到周泽楷，把单子给他看了，刚要掏出手机“说”点什么，就见对方皱了皱眉，片刻后说：“和你早上一起来。”
孙翔受宠若惊，想说别了吧，虽然我们是队友是搭档，但我一个男的，就不用别人陪我来医院吧。
就见周泽楷也甩给他一张单，得，也是雾化。
他看到周泽楷因为感冒而湿漉漉的眼眸，愣是从中看到了一点委屈。因而不知所谓地笑起来。万幸这声音传不出来，全闷在孙翔嗓子里。
周泽楷习惯了自己搭档的时常脱线，把他的单子接过去一起到收费处结账。
孙翔盯着自己穿着黑白简约款长袖长裤的搭档的背影看，第一次真切意识到，周泽楷，真的挺好看的啊。不光是脸吧，就一个背影在那，也挺拔，显眼，格外出众。
他无意识地抓拍了一张周泽楷戴着口罩的侧脸，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按在删除键上半天还是扔在相册里。
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枪王的美貌势力，真是怕了怕了。
C7
周泽楷的感冒和孙翔的嗓子在盛夏将尽时同步好转。
孙翔开始哑着嗓子和出声就瓮声瓮气的周泽楷说话。据周泽楷发现，他的搭档好像也就只跟他说话。
私下在微信上表达过疑惑，孙翔倒很爽快：“声音太难听了，不想让其他人听见，很丢脸啊！[杜明尖叫.jpg]
周泽楷想问，那我呢，你不怕在我面前丢脸吗？
还没敲完，就见孙翔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回复：“但在你面前就不一样啦周泽楷，你顶着一张男神脸哼哼唧唧地说话，比我还搞笑啊哈哈哈恍恍惚惚”
哦。
周泽楷冷漠地发出表情包：[孙翔说我看你是想死吧.jpg]。
他刚放下手机，就见到孙翔拿着一锅微辣两人份酸菜鱼走到他面前。
孙翔c城人，无辣不欢，为了个破嗓子生生忍了一个多月。病刚好一点，听说周泽楷是轮回里论吃辣最能打的，非要和他合吃一份双人锅。
“我拒绝。”周泽楷说，带点鼻音，听上去柔软，反倒像是在撒娇。
孙翔果然也不为所动：“别呀，周泽楷我跟你说，酸菜鱼在感冒快好的时候吃最好了！一吃鼻子就通了！”*他嗓子哑得不成样，却说得眉飞色舞，手上动作也不停，快速用公勺给周泽楷和自己各捞了一块鱼放碗里。
周泽楷抿着嘴，夹起那块鱼，不再企图和他辩论。
一锅鱼不算少，但吃到后面两个人还是放弃了原本就没有的客气，开始混抢。
周泽楷看着自己搭档唇角泛红，额边微微晶莹的样子，满足地吃着最后一块鱼。下个结论吧，周泽楷剔出一块鱼骨头，想，轮回的酸菜鱼，质量果然有保障。
吃完午饭沉默着一起往回走。
周泽楷眯着眼往外看，长夏还剩不长的余韵，阳光从轮回的玻璃走廊边撒进来，打出一阵阵略显不足的白光。
他自觉自己像陷入深海区里的淡水鱼，活在透明淡水仓里，透过传送设备与其他人微笑谈话。
而某天，孙翔不由分说地从四周巨大的压力中冲进这个小小的空间。
从此海里漆黑一片，周泽楷扭过头时荡起的水波却仍是鲜活的声响。
他恍惚觉得，自己或许等了很久，才等来了一条同样在深海里挣扎的鱼。
C8
夏休最后一晚，天台新装的路灯边。天气难得无比晴朗，甚至能看到几颗真正的星星。
周泽楷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这次却没有回头。
“周泽楷。”孙翔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盯着那盏摇摇晃晃的铁蓝色的路灯看。
“嗯。”他在洒下的浅黄色细密光线下转向自己的搭档。
“我们要赢。”孙翔声音清亮，像流淌的淡金色河。
这是周泽楷第一次亲耳听到搭档孙翔的原本声音。
他的嗓音里有灿烂的阳光，有翻滚的热气，有无尽的荣耀。
“当然。”
周泽楷声音响起的刹那，孙翔听到了冠军戒指的撞击声。他因而举起自己的手掌，和周泽楷的相撞。
他们都模模糊糊地预感这个动作中蕴含着某些特殊意味，在此刻却只是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相视而笑。
未来化成金黄色的亮光温柔地倾洒在两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脸上，在无限的静默中，他们看见了时光洪流中即将出现的无比宝贵的瞬间。
荣耀在他们的齿间，薄得像一层纱。
*而他们，把彼此的瞳孔放进心间的灯火中。
END
*孙翔来自c城的设定有参考，酸菜鱼治疗感冒的传说来自室友。
*改自胡迁的《给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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